孫策軍勢如破竹,等喬瑩匆忙收拾了行李背著包從城后門出來,用著蘇符留下的銀子雇了一輛馬車逐漸遠(yuǎn)去,孫策已經(jīng)進(jìn)城了。她最后遠(yuǎn)遠(yuǎn)回望了這座她待的并不久的小城。城墻之上的旗幟已然被攻城的士兵換成了鮮紅的“孫”字,“孫郎竟云何!”“孫郎竟云何!士兵的呼喊貫徹云霄,驚起一片鳥雀,也激起牽車的馬長長嘶鳴,籠罩在這座城上多日的陰云終將散去,她對著久違的陽光瞇了瞇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漢,要變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喬瑩明白亂世之中時局鬼辨不可知,一路也不敢耽擱,她一個女子,又不會武功,總是不方便的多,只需三日的路程足足走了十多日。多月未見,父親母親見女兒無恙,一肚子的擔(dān)心不知道從何說起,哽咽了半天,三人抱頭痛哭,在深閨的小妹聽到動靜,也跑出來要見一心思念的姐姐,“姐姐!姐姐…我以為姐姐不要我了…”喬瑩緊緊抱住小妹,任憑淚水在鬢間滑落,不住的道歉:“婧兒對不起,姐姐再也不丟下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喬瑩知道皖城動蕩是遲早的事,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    距離她離開秣陵已經(jīng)四年了,這四年里她再也沒有離開過皖城,安安分分在喬府當(dāng)著她的大小姐,偶爾為城中看不起郎中的百姓治病,她年紀(jì)漸長,出落的也更加漂亮,人人都道皖城的喬氏姐妹有國色,前來說媒的也不少,父親母親都暗暗問過她的意愿,可她終究是瞧不上城中嬌生慣養(yǎng)天天吟詩燒香的公子們,大漢傾頹,哪有這些閑情雅致?她只恨自己是女子不能沖鋒陷陣早日結(jié)束亂世,更加厭惡那些士族的惺惺作態(tài)。

        雖是十二月,但今天冬陽高照,微風(fēng)輕拂,喬瑩正在院子里教喬婧彈琴,管家突然神色慌張的沖了進(jìn)來,“大小姐,不,不好了,那,那孫策正朝皖城攻來!老爺正在緊急部署守城之計!”“什么?!”她大驚,手下硬生生掰斷了一根弦,弦線鋒利深深刺進(jìn)了手里,霎時鮮血源源不斷的涌出,可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痛似的,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皖城多是普通白衣百姓,父親哪里能在短短幾日招募士兵去抵擋年輕力壯的孫策軍?倒是喬婧驚慌失措地捂住她的傷口,“父親在哪?我要見他!”喬瑩說著就朝門口奔去,卻被趕來的幾個壯丁攔下,“老爺誓與皖城共生死,讓我互送小姐和二小姐出城,小姐…小姐,我們走吧!”管家不忍再說下去,皖城尚無兵力,又無外援,老爺留在城里無疑是做好了死戰(zhàn)的準(zhǔn)備?!安唬》砰_我!…父親…母親…”喬瑩想要掙脫牢牢禁錮住自己的兩條胳膊,無奈力氣實在太小,終是被家丁架上了馬車,喬婧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,被嚇得大哭,“姐姐…姐姐,我害怕…”喬瑩連忙把妹妹摟在懷里,“不怕不怕,姐姐在呢,婧兒別哭…”管家踢了車轱轆一腳,馬蹄聲聲入耳,喬瑩眼睜睜地看著它待著自己離開生活了許多年的喬府,過往種種回憶涌上心頭,“父親…母親…”喬瑩斷不會讓父母就這樣白白送死,眼下怎么辦…正胡思亂想之際,懷里微涼的硬物拉回了她混亂的思緒,她將東西掏了出來,是那塊玉!她整理著自己凌亂的情緒,一面將眼淚用袖子擦去,一面攥緊了那小小的玉牌,她不知道蘇符在軍中地位如何,但是那天…他有那么多部下,那他必定在軍中還是有一定威信的,就算只有一線希望,她也要盡力一試!

        喬瑩把身上僅有的首飾銀子拿出來放在妹妹的口袋里,“婧兒,姐姐要去辦一件事,你乖乖呆在馬車?yán)?,哪里也不要去,好嗎?”喬婧雖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但她本能的感到了恐懼,“姐姐…姐姐!不要丟下我!”喬瑩揉了揉妹妹柔軟的發(fā)梢,“傻妹妹,說什么呢,姐姐怎么會拋棄你呢?聽話,我們還會再見面的。”她安撫著妹妹的情緒,一邊卻撩開了車簾,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,逃?她喬瑩做不到!

        馬車的速度不快,卻讓她在地上結(jié)結(jié)實實滾了好幾下,“姐姐!”喬婧大驚,喬瑩顧不得疼痛,對著車夫大喊:“走!不要停!往南邊走!”她勉強(qiáng)站起身,拂去身上的塵土,看著遠(yuǎn)去的馬車才放下心來,眼下孫策正在來皖城的路上,她必須要趕在他們到達(dá)之間見到蘇符!

        她跌跌撞撞地走回城中,人人岌岌可危,沒人愿意出城去往官道,喬瑩無奈,只得搶了一匹快馬,“抱歉!之后會賠給你的!”她不顧身后馬夫的罵罵咧咧,一夾馬肚就沖了出去,蘇符…她一定要見到!

        沒日沒夜的趕了三天,胯下的馬終究是累到了極限,任憑喬瑩怎么揮鞭也只是掙扎了幾下癱在地上不動了,喬瑩心急如焚,當(dāng)場扔下馬邁開雙腿跑了起來,長裙太過磕磕跘跘,她心下一橫,冬風(fēng)凜冽,她撕了下擺又跑了幾里,終于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了熟悉的“孫”字——孫策軍應(yīng)該是扎營在此修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握著那枚救命稻草般的玉攔住巡邏的士兵,“蘇符?我們沒有這個人!”“不可能,不可能的!他說他隸屬孫策門下,官爺,求您,讓他見我一面!”她以為士兵覺得她是女人隨意搗亂,急忙拉著人求情,士兵無奈,只當(dāng)是哪個風(fēng)流人惹得情債,“姑娘,我們這里真沒有這個人,最近官道不太平,姑娘請回吧!”“不會的!他不會騙我!”喬瑩叫道,眼看求情不成,喬瑩趁著士兵沒有防備溜了進(jìn)去,“蘇符!蘇符!”“姑娘!兵營重地!你不能進(jìn)去!”士兵急忙去拉,毛手毛腳又沒個分寸,一把就把喬瑩推倒在地。營外吵吵嚷嚷的聲音驚動了帳子里的人,“什么人在外面這樣吵?”那人掀開簾子走了出來,正是蘇符,幾年不見,他褪去了幾分少年氣,臉上多了幾分冷峻,那士兵連忙跪下請罪,“大人,小的失職,這姑娘叫著要找什么叫蘇符的,屬下不讓她進(jìn),她便要硬闖,是屬下疏忽沒有攔住?!薄凹热皇菍と?,為何不向我稟報就強(qiáng)攔民女?光天化日下對著女人用粗?讓別人笑話!下不為例!”他厲聲呵斥著士兵,讓其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坐在地上喬瑩執(zhí)拗的抬頭看他,雖然臉上沾了些塵土,他還是一眼認(rèn)出了她,“是你?”他先是一驚,隨后注意到她裸露在外面凍的通紅的小腿,周圍都是些粗漢子,對姑娘是一竅不通,此時倒是也不敢亂看,個個都紅著臉別過臉去,“都在這站著干嘛?回自己崗位上去!”他佯怒著讓看熱鬧的士兵做鳥獸散了,便蹲下身一把把人抱進(jìn)賬里,不顧喬瑩的掙扎與反抗。“你倒是膽大,我這都是些粗兵,不怕他們不懂憐香惜玉?”蘇符一面自言自語,一面把她放在柔軟的榻上,帳子里升著明晃晃的爐火,他雙手抱在胸前,等著喬瑩發(fā)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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